第一百五十四章 约定 从甘县到中州，辗转不过大半日。 早已穿戴整齐梳洗干净的卫湘禾，再次站在了阔别已久的外祖家门前，仿佛是自己偏离了两年的人生，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轨迹上。 她搓着手，眼神迟疑面色犹豫，她现在连敲响面前这扇大门的勇气都没有了。 张清清从后面走上来，轻轻环住她的腰，带着她一起踏上了高大的宅门台阶，敲响了紧闭的红木大门。 “咚咚咚。”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年轻小厮的声音：“谁啊？” 卫湘禾张张嘴，又哀戚的低下头看向张清清。 “我们是卫家来的。” 听到是卫家，一个脸色稚嫩的男孩从里面开门：“卫家？可是京城卫家？” 张清清笑着说：“自然，我们是来探亲的。” 男孩似乎不认识卫湘禾，看两个女孩站在门口，一个漂亮灵动，一个瘦弱枯败，自然认为张清清是主人。 他恭敬又谦卑的走到张清清面前，拱了拱手问：“老爷这会不在宅中，我去知会大少奶奶吧，您稍等。” 张清清还没来得及叫住，那小厮腿脚轻快的跑了。 她看向卫湘禾，不知道这个大少奶奶是谁，又会不会是个不懂事的。 还好卫湘禾似乎知道此人，她点点头示意张清清不要担心。 等了大约有一会，天色也从大明变成暮色，大少奶奶才在小厮的指引，丫鬟的陪同下，缓缓从影壁后走了出来。 这是一个仪态端庄的女子，面庞莹润方圆，五官标准清秀，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沉稳大气，举手投足仿佛都是浑然天成的规矩礼仪。 她一身明黄绣金丝祥云的薄缎褙子，搭配草绿色纤腰长裙，头上一支凤首金步摇熠熠生辉。 明明是不大的年纪，却已然褪尽了身上的稚嫩娇气。 小厮率先跑了过来，躬身等候着大少奶奶。 卫湘禾紧张的搓手，低头不敢正视眼前的大表嫂。 大少奶奶脚步小而细碎，从影壁到大门，不到五十米的距离，也走出了好几分钟的感觉。 “听闻是卫家姑姑来了？”大少奶奶刚踏入门沿就轻笑着询问，发现张清清是自己不认识的，表情收敛了一些，随即四处环视。 “这位姑娘是？”发现门外只有两个女孩，大少奶奶有些不悦，看着张清清，声音却是问身后的小厮。 小厮那里知道什么，他只是代为传话，并不敢做声。 “额，不知夫人怎么称呼？”张清清很友好的询问。 没想到大少奶奶还没开口，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回嘴道：“你来拜门，却问我家夫人怎么称呼，这是谁家的规矩？” 张清清哪里懂什么宅院的规矩，呵呵尬笑了一下，对着大少奶奶说：“夫人，我只是个寻常人，若有冒犯还请见谅，我今天是陪着好友一起过来的，您应该认识她的。”说着，张清清拉过低头缩身的卫湘禾到大少奶奶身前。 小丫头不明所以，向前一步挡在了自家夫人和卫湘禾之间。 大少奶奶狐疑的看着低头的卫湘禾，虽然觉得有些眼熟，却不敢相认。 “别害怕，你回家了。”张清清抓着卫湘禾的手，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安慰。 卫湘禾颤抖着身子，终于抬起了头，嘴巴还很有礼貌的唤了一声：“表嫂。” 只是她的礼貌看在别人眼中只是一次无意义的蠕动。 大少奶奶皱着眉头探究眼前的女子，其实她与卫湘禾的相处时间并不久，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是老夫人病逝时，相处过半个月。 可世间人常有，世间美人却不常有。 那个远嫁京城的姑姑家，那个娇俏美艳的卫湘禾，她记得。 “你是.......湘禾表妹？”大少奶奶瞪圆了眼睛看向卫湘禾，神态里已然失去了端庄，她轻声呼出卫湘禾的名字，却触电般的闭上了嘴巴。 卫湘禾的失踪，是自家和卫家都没有外传的秘密，因为他们都以为卫湘禾是与人私奔了。 这样有辱家门的丑事，这样丧德败行的女儿，早已成为两家人闭口不谈的秘新。 如今消失已久的女孩又出现，还成了这样瘦弱干瘪的样子，别说是养在深闺的大少奶奶，就是经历风霜的寻常人，恐怕都惊的止不住伤心。 卫湘禾点了点头开始抽泣，大少奶奶面对她如同烫手山芋，一时没了主意。 “夫人，天色已暗，你看是不是先进去再说？”仅此情景张清清出声，不能一直让卫湘禾站在这，不然小事也变成大事。 大少奶奶点了点头，拉着卫湘禾就要进去。 “夫人。”张清清再次出声：“我把姑娘就送到这了，嗯.......”说着她又看向卫湘禾：“你到家了，我走了。以后有机会再见。” 张清清说完，对着卫湘禾摆了摆手，然后快速回到了张小虎等待的巷子里。 卫湘禾十分不舍，她想要追出来去看张清清，却被大少奶奶狠狠拉住：“你别出去了，有缘你们自会再见的，现在等老太爷回来再说吧。” 站在巷子口，张清清看向那扇逐渐关闭的大门，现在自己能帮卫湘禾的事情已经做完了，接下来的事情，自己无能为力，也只能她自己独自面对了。 是好是坏，张清清只能在心中为她祈祷。 “清清，我们接下来要去哪？回浦西村吗？”张小虎驾着马车，车里还坐着豆豆。 “我还需要回去一趟，要不你们就在中州等我吧。” 张小虎皱眉说：“现在钱家只怕对你恨之入骨，你怎么能回去？不许去！” 现在他们有银子，有很多银子，想要去哪里都可以，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。 所以张小虎打算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，远离浦西村的人，远离曾经发生的那些事。 “我何尝不知道，只怕钱家天天都在驿站等着我回去。” “那你还说要回去？” “我回去，是想确认一件事情。” 是偏执也好，是傻瓜也罢，张清清想要知道，自己回去之后会不会真的如秦凯所说，有人在等着杀她，而执行者会是他的暗卫。 算是给自己这错乱的感情一个终结。 “那我陪你一起回去。” “不行，你要是和我一起回去豆豆怎么办？我们也不能动带着他去浦西村啊太危险。” “你既然知道危险还要回去？你是想要确定什么事情？” 张清清哪里能说是有人要杀自己，如果说了只怕张小虎五花大绑也要把自己栓走。 “秦大哥说，有人在村子里给我留了礼物，我就去看看，保证很快就回来。” 听到是秦凯的嘱咐，张小虎顿时少了几分警惕：“那你多久回来？” “嗯......五天，五天后我一定回来。” 张小虎叹气一声：“好吧，那我带着豆豆在中州这里等你，五天后你要是不回来，我就亲自去浦西村找你。” 张清清笑着点头：“好~保证按时回来。” 张小虎摇摇头，对这个主意大的妹妹已然是没了办法。 想当初那个说话温吞，办事胆小，听到大声都会害怕的妹妹，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。 可现在的张清清也好，聪明勇敢、刚毅果断，是个已经不需要自己在操心的妹妹。 张小虎跳下马车，让张清清坐在了驾驶位上。 “记住啦，我和豆豆都在中州等你，快去快回啊。” 张清清点点头：“我知道，我会回来的。” 甩动马绳向着远方奔驰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