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一十七章 无言 周世延的眼泪随着鼻涕一起流了下来，和在一起看起来邋遢又凌乱。 沈蓉霜这次没有再把周世延踢下床，而是拿来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。 “你已经是二十岁的男人了，又不是十七八的小男孩，你这样闹别扭是在寒颤我吗？”沈蓉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抱怨，还有一丝丝的伤心。 她拿过被子给周世延盖上，今晚准备自己睡在地上了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周世延半梦半醒的坐了起来：“好渴呀。”渐渐消散的酒意带走身体的水分，让他感到口渴。 他习惯性的下床拿水，冷不防被睡在地上的沈蓉霜绊倒在地。 “哎呦！” 这一绊，结结实实的摔中了周世延高挺的鼻子。 沈蓉霜被被弄痛了醒来，就看到周世延拉着个满是鼻血的脸，格外恐怖。 “什么东西啊！”沈蓉霜被吓了一跳，一脚踢在周世延的下巴上，让他直接咬中自己的舌头。 “啊！”杀猪般的叫声之后，沈蓉霜点燃烛火，才看到周世延已经痛的几乎快要休克过去。 “喂喂喂，你没事吧！”沈蓉霜赶紧过去查看。 “你这是要谋杀我嘛！”周世延难得发了脾气，一把推开沈蓉霜就要去外面找丫头给自己疗伤。 “啪啪”两声打在周世延身上，让他的身子忽的瘫软在地。 “你又干了什么！”周世延忍无可忍的大吼。 “你若这会出去，别人就会知道我们不和了，不过是些小伤我可以处理。” 沈蓉霜走过来，扛起周世延就放到了床上。 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，居然被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这样扛上了床！到底是自己太娇弱，还是这压根就是个女霸王！ 沈蓉霜没有去理会周世延那千奇百怪的眼神，从柜子里拿出一些小药品，粉末连着药丸黏在一起给周世延服下：“喝了这些一会就不疼了。” 周世延吃着那说酸不酸，说苦不苦的药，心中的腻歪五味杂陈。 “这是什么药？” “这是白药，我自己做的。” 周世延接过沈蓉霜递给自己的白水漱了漱口，瞬间感觉鼻子和舌头都没有刚刚那么痛了，身子血都不流了。 “哼！没想到你医术还可以，不要以为我会感谢你，今晚的这些都是！哎呦呦！”话说的多了，舌头又开始疼起来。 周世延只能给沈蓉霜一个愤愤不平的眼神，抓起被子先睡到了床上。 沈蓉霜看着背对自己的周世延，无奈的苦笑一声。 “我说了，我的所作所为都不会让你为难，我不会让家里人知道我的事情，最后我也会处理的干干净净，你真的不必这么问难自己的，也不用对我这样。” 周世延慢慢转过头：“你能告诉我，你到底做了什么？如此费尽心思，不惜委屈自己压抑自己也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。” “恕我不能告诉你，这件事若是你们知道了牵连起来，或许会惹来杀生灭族之祸，你们都是好人，我不想让你们跟着我有危险。” 周世延忍受不住，整个做起来：“杀生灭族，你做的事情如此危险为什么还要做！” “因为这关系这我一生最大的疑问。” “你！”周世延还想再说，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，他是个很懂得体谅的人，也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。 “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，地上凉。” “不要紧，我习惯了，还是你睡吧。” “让你睡你就睡，哪有男子被女子照顾的。”说着周世延就来拉沈蓉霜的手臂。 不想沈蓉霜吃疼的缩了回去。 “怎么了？” 周世延再次去看，发生原来是沈蓉霜的手指上有一个常常的口子。 “什么时候受的伤？”周世延满是紧张的问，接着又拿出刚刚的药给沈蓉霜包扎。 “一个小伤口，不要紧的。”沈蓉霜缩回手。 “不管你是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，我都希望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，若是......若是你觉得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说好吧，我虽然没有你有用，可也不是完全废物的。” 周世延收罗起地上的被子扑扑好，说完就倒下睡觉了。 沈蓉霜听到周世延说的，心中不免发软，或许，或许等这件事结束了，自己也可以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？ - 陆商羽第八次给北郭王用药，可结果依旧是差强人意，短暂的压制最多只能让越发狂躁的北郭王安静一会儿，很快他就会再次发狂起来。 陆商羽收拾完屋中的一切，锁门出屋。 一夜未合眼的他，直接靠着门框坐在了地上。 陆徵羽早已经回夫家了，此时其他人还没有过来的动静。 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休息。 五岁之前，他没有自己的房间，都是住在母亲那里。长大之后他几乎从没回过这里，更不谈这里会有自己的房间。 陆商羽只能靠着门框闭眼休息，虽然作为医生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，可想到这里是自己的家，他却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，只觉得可悲。 迷糊了有一会，屋里忽然又传来北郭王的咆哮。 陆商羽睁眼，正看到自己的母亲陆夫人带着小六站在对面。 “母亲？”陆商羽轻唤一声，从地上爬起来。 陆夫人似乎没听见，只淡淡的问：“你爹怎么样了？” 陆商羽揉了揉眼睛：“没什么好转，还是时长昏迷时长脑袋不清。” “作孽！都是他平常作孽太深！”陆夫人抽了两下掩面而泣。 “娘你别哭了，还有三哥在爹爹不会有事的。” “哼，里面还在发狂，他就在这里睡觉，想来也不会是个多用心的，毕竟你常年在外，我不指望你对你父亲能有多尽职尽责，我只求你让他多活几日，或者总比死了强。” 陆商羽叹气一声：“爹的病非同一般，我想救治可这并非药石可医的病症，但娘你放心，我定会用心护爹爹周全，虽然很难让爹地在回到以前的状态，可是活着应该不难。” 陆夫人白了白眼：“你能做到如此最好，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，小六回头给你哥哥送一些过来，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。” 说着，陆夫人就先行一步走了。 刚刚的对话，不光是陆商羽，就连陆小六也听出其中的敷衍。 “三哥，你昨晚是不是一宿没睡啊，你的脸色一看就差急了，我给你收拾个房间，然后在拿些吃喝过来吧。” 陆商羽点点头，他身体本就不好，这些年的调理总算不至于在起病，可这一夜的煎熬，也难以吃得消。 话说着一觉就让陆商羽睡到了下午。 补足觉的身子说不上的更加疲惫，陆商羽咳嗽几声，准备下床继续看北郭王。 就听到外面一个小厮过来传报：“三，三少爷，鲁国公唐公子来了。” 陆商羽以为自己听错了：“你说谁？唐公子？” “没错啊，鲁国公唐公子。” 陆商羽呆了一刻钟，猛地站起身子就往外面跑。 此时的唐逸飞正站在院子里，看着满地的破败，小时候他随着母亲也来过这里几次，毕竟算得上是母族亲眷。 想那时的富丽堂皇，在看看现在，真是不免唏嘘。 今日他只一个人来，张清清并没有跟过来，他来此的目的没有别的，只是想来看看这许久不见的故人。 “逸飞.......”陆商羽跑到近前，忽然不敢动弹，七年的时间，消磨了他们十七年的友谊。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，去抱一抱这个唯一的朋友，可此时做来忽觉得他们并没有那么熟。 “你，呵呵，是不是瘦了。”千言万语会在陆商羽的嘴巴里，变成了一句干瘪的问候。 “不知道，大概吧。”唐逸飞显然不在意两人的话题：“我今日来，只是听说伯父病了，毕竟是族亲，过来看看也算义务。” 陆商羽笑呵呵的点点头：“那你随我来吧，我爹咋会得关着，不然容易伤着你。” 唐逸飞打开折扇，不说话，只示意陆商羽带路。 陆商羽尴尬一下，转身向着关押北郭王的房间走去。 北郭王依旧如故，看到有人过来，嘶吼着腥红的双眼便想破门而出，唐逸飞皱眉看着，思忖着张清清说的关于中蛊人的特征。 脸色发青，神志不正，血管暴突、血液发黑。 似乎能对得上一大半。 “逸飞，我。” “伯父这个病可找大夫看过。” 陆商羽将要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。 “你忘了，我便是大夫。” “那你看过，可绝对是什么原因导致伯父变成这样。” “我猜测应该是中蛊了。” 唐逸飞心中暗笑，张清清还真是猜对了。 “行吧，那我知道了。替我和你母亲说一声我来过就行了，反正你们家这会，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有人上心。” 唐逸飞收起扇子转身便要离开：“逸飞！你......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？” 唐逸飞停住身子，站在那里许久说了一句：“丢掉的人我或许已经找不回来了，好在老天待我不薄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。咱们的债，就用曾经的友情去抵消就好了，就当做咱们从来都没有见过。” “逸飞！我知道你恨我，当年若不是我出谋划策，也不会让你遭受这么多不必要的苦楚，可我也有我的苦衷，那时唯一还认我这个哥哥的人，便只有五妹，她倾慕于你，我便想亲上加亲，我真的只是被业障蒙了心。逸飞，看在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，你能不能原谅我。” 唐逸飞挣开她的手臂：“我从来没有恨过你，对于亲人以外的人产生憎恨，那是对自己的折磨。” “逸飞！”陆商羽恳求般的大吼一声，让里面的北郭王哈哈大笑起来。 “蝼蚁！蝼蚁！都是蝼蚁！你这样的妖怪是不会有人真心与你的，你便乖乖进来，让我痛痛快快的撕碎折磨吧，哈哈哈哈！” 唐逸飞听到这些，皱眉而视。 “看什么看！放我出去，让我撕碎你！撕碎你！” 唐逸飞忽的轻笑一声，一脚踹开紧锁的大门。 “既然你想出来，那便出来吧！” 北郭王怒吼一声，如同开闸的恶狼狂奔出来就袭击唐逸飞。 可唐逸飞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，只一腿，就把疾驰而来的北郭王踹飞过去。 “这便是你们口中的疯子。” “小崽子！我要杀了你!杀了你！北郭王再次起身，红眼病发作一般冲杀过来，唐逸飞毫不畏惧，脚下的步伐甚至都没有乱，双手一顶便把北郭王牢牢的按在了地上。” “小崽子，放开我！放开我！” 唐逸飞懒得理他，双手一拽把北郭王扬了起来，北郭王瞬间又飞出去好几米远。 “许久没动过筋骨，你非要上来出这个眉头，虽是伯父也休怪我了。” 陆商羽已经傻了，这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应该去看自己躺在地上的父亲，还是唐逸飞。 可唐逸飞不在理会，拍了拍身上的衣服，转身离开了。 - 回到知语楼，刚刚冷漠而残暴的唐逸飞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。 “清清，我回来了，今天有什么好吃的。” 正巧，这时张清清正在看一样的东西，她还没来及藏，唐逸飞就回来啦。 “你今天怎么这么快？” 唐逸飞看了看被张清清收起来的东西，并没有多问：“我今日没去军营，只是去了躺北郭王府。” 张清清一愣：“你去看北郭王了？他现在怎么样了？” 唐逸飞笑了笑：“不算太好，就像传闻说的，几乎是处在一种完全神志不清的状态，只知道喊打喊杀，甚至还妄图攻击我，还好我身手敏捷。” 张清清吓了一跳：“什么？你被攻击了？有没有受伤？” “放心，那种货色还伤不了我。”唐逸飞把张清清搂在怀里，用手撸了撸她芳香的秀发。 “那你怎么好像没有精神的样子？”张清清捧着唐逸飞的脸，虽然是疑问句，可张清清猜，十有八九是见到陆商羽有了一些悲伤之情。 多年的朋友坐到如今相看两厌，也是唏嘘。 “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，你刚刚在看什么？”唐逸飞试探性的问了问。 “嗷，是堂里发来的信。” “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去管那些事情，慢慢把那摊子事儿给你哥哥管的了。” 张清清无奈的笑笑：“这说的不就是我哥哥的事情吗！” 张清清大致和唐逸飞说了下张小虎的事情。 如今手上这封信正是张小虎写来给张清清的，大意表示，自己和卫湘禾已经有了准备去的地方，希望张清清能不要计较，帮助他打理之后组织中的事物。 唐逸飞听的皱眉，让你处理，他到躲得清闲。 张清清揉着他的脸：“那是我哥哥嘛。” 唐逸飞一把抓住张清清的手，细细看着她问：“你有没有与我私奔的想法？” 张清清吓了一跳：“我们为什么要私奔。” “我母亲那边终究没有那么容易认可我们的事情，或许我们也可以勇敢点，抛下这所有的一切去过自己的生活，我知道很多可以游山玩水的好地方，也知道很多与世隔绝的好去处，我只要你一句话，愿不愿意为了我，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，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。” 张清清低垂这眼睛，有冲动也有感动的点了点头。 第二天，玲珑再来找张清清的时候，发现房间里人去楼空，只剩下一张纸，告诉玲珑以后只是尚未可知，却依旧可期。 自己将去外面过一段时间属于自己的日子，希望玲珑和刘贺都好好的，不要吵架，相互爱护，相辅相成。 玲珑哭了很久之后，便随着刘贺去江南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，几年之后，在她的及笄之日收到了刘贺的婚书，在琳琅的陪同下，嫁给了刘贺。 然后，小皇帝陆鸣轩终究没有忍住提前发兵抄灭了高府，因为没有张清清的其他通气，高丞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，原来陆鸣轩背后的支持者根本不是其他人，而是远在北疆的九王爷。 推翻了高丞相后，九王爷并没有成为新的当权者，而是还政于陆鸣轩，希望朝廷能够团结安宁。 高鸳在高府被抄灭时，提前带着小风远远的离开是非之地，去往了她向往已久的家乡，原本她被赋予的任务是把自己的血液散播到这片土地上，可现在有了小风在身边，所有的人都不能在入他的眼睛，虽然这个小风，已久是个被控制的木然傀儡。 北郭王在沈蓉霜的蛊毒下并没有撑过三天，终于还是撒手人寰，几个女婿为了争夺北郭王府的家产陷入了大打出手的境地，只是他们并不知道，北郭王夫人背地里早已把家中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变卖干净，如今除了空空如也的北郭王府，这里已经没有一点王宫府邸的样子。 沈蓉霜在用蛊毒期间，也得知当年全家被北郭王残害的真相，只是这个真相随着高丞相的陨灭永远的失去了意义。 最后沈蓉霜按照约定用一味假死药离开了周府。 但，似乎她和周世延的缘分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段净，很多年后，周世延又来到巴蜀，想要找回那个心中的白月光。 又过了许多许多年后，一个美丽的乡村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。 山中云缥缈，住着逍遥仙，人间自由客，嬉笑山谷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