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章 除夕 天明伊始，鞭炮声不绝于耳，响彻浦西村的大街小巷。 除夕到了。 百姓们不在意今天会起的多早，因为这一天有忙不完的新年仪式。 钱家众人穿上张清清每人一份的红色棉袄，就连唐逸飞和陆商羽也有。 起先陆商羽是各种不情不愿，直到被唐逸飞扒了个精光，抢走了衣服，才不得不顺从的换上张清清准备的衣服。 “阿飞你太过分了，你要为我负责！” 唐逸飞不理会陆商羽的傲娇，开开心心的陪着张清清熬浆糊。 “清清，你没有买春联吗？” 张小虎拨弄着手里一堆窗花剪纸，却不见有春联。 “没有，不过很快就有了。” 张清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洒金红纸，给到唐逸飞：“现在有请唐公子挥毫泼墨吧。”张清清柳眉一挑，显然是蓄谋已久。 唐逸飞无语，自己何曾被这样充分利用过。 不过口嫌体正直，手拿毛笔的唐逸飞洋洋洒洒，笔走游龙，很快就写出三五副对联。 “五湖四海皆春色、万水千山尽得辉。” “天赐平安吉祥福、地生富贵鸿运财。” “前程似锦步步高、春风得意年年好。” “嗯~真不错。”张清清竖起大拇指，毫不吝啬的夸赞唐逸飞：“帮我省下不少银子，找人写春联可是很贵的！” 张清清说的不假，因为这个时代，窗花剪纸几乎人人都会，好一点的不过几个铜板，可村子里会写字还写的好的，那就是凤毛菱角了，贵不说还要提前预定。 唐逸飞气的发笑，自己是什么时候忘记张清清财迷的特质的：“你这家伙果然是贪财鬼转世。” 写好春联，张小虎带着豆豆开始四处张贴，除了钱家小院和小二楼，张清清还为驿站也准备了对联。 贴好对联，大家又一起团圆子。 这个工作很需要技巧，如何让圆子在面粉里，滚的薄而均匀，这需要手腕转动时轻而柔的力度，也需要方位的不断转换。 张清清在孤儿院时，就经常承包这份有趣又好玩的工作，所以她当仁不让的开始教习豆豆和婉儿如何团圆子。 “豆豆，不要用手臂，而是用手腕的力气，这样转动，就像在手心画一个圈。” 唐逸飞坐在桌边，垫着下巴笑脸盈盈的看着认真无比的张清清。 “姐姐，这个裹上就是了，何必这么麻烦。” “你懂什么，这个叫仪式感，团圆子团圆子，自然是一家人在一起，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寓意，如果你的团的不圆，那岂不是坏了来年的好运？” 张清清这样一说，豆豆的神色开始认真起来，仿佛不是在做食物，而是在为来年的家人虔诚祈福。 唐逸飞笑着听张清清胡说八道，张清清冲着他做着鬼脸。 圆子做好一竹扁，钱婆婆就端上了烧热的锅里开始蒸，不消半刻，热气腾腾的圆子就被当做午饭端上了桌。 “嗯！真好吃。” 这圆子的馅料里，足足被张清清放了一大块猪腿肉，所以肉感十足，喷香四溢。 不需要搭配别的菜色，就可以吃到饱。 吃饱了饭，就到了新年的传统艺能时间---包饺子！ 这绝对是一个需要全家齐上阵的项目，唐逸飞和陆商羽自然也不被拉下。 钱婆婆提前一天就准备好了一大缸馅料，似乎已经筹划好从初一吃到十五。 包饺子对钱婆婆和张清清来说自不是难事，可其他人就差强人意。 婉儿和豆豆尚且还能捏成个不露馅的扇形。 张小虎就显得笨手笨脚，包的饺子不是露馅就是太瘪，明明都是差不多的饺子皮，却包出了五花八门的样子。 “哥，你这样太不均匀了，一次饺子半勺馅，慢慢试着做就好啦。” 唐逸飞也好不到哪去，他的手显然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，包出的饺子总是捏不齐边，看起来丑了吧唧十分不雅。 张清清每次都笑着接过，再帮他加工一下：“你要是不会就别做了，反正也不差你一个。” “不行不行，总不能比不上两个孩子。” 张清清心中讪笑，恐怕还真比不上。 最让人意外的是陆商羽，没想到他包的极其不错，大大小小整整齐齐看起来像流水线出来的一样漂亮。 “陆公子，你的手艺真不错啊，唐公子你可得学着点。” 唐逸飞一脸苦笑。 陆商羽一脸高傲。 “那是，别说是饺子，包子烧麦云吞馅饼，我样样都会。” 张清清一脸不敢相信，包子烧麦自己都不太会包。 “都和你说了，商羽嘴刁，有时候饿急了就会自己做吃的，自然有一手。” 唐逸飞说完，众人嬉嬉笑笑乐了起来，气的陆商羽吹胡子瞪眼。 人多力量大，纵是有所不及，也在不知不觉中做满了家中的竹扁。 包完饺子。 男生们终于宣布解放，可张清清和钱婆婆却一刻不停。 这个时候，年夜饭就可以准备上了。 首先，猪骨鸡骨下锅熬汤。 再拿出提前准备的牛油猪油，加上各种香料炒制香辣红油。 最后再把各种蔬菜、丸子、肉卷放置在一个一个的小盘子上。 葱姜蒜末、酱油香醋。 四个大桌拼拼凑凑终于放下张清清准备的各种食材。 最后两个特制的涮肉铜锅被端上饭桌，一个红汤，一个白汤，皆是热气滚滚香气弥散。 “好啦，吃饭！” 张清清双手一拍，招呼大家过来准备用饭。 “哇，姐姐这是什么？”豆豆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，张嘴惊叹。 “这叫涮肉火锅！” 众人都很好奇，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吃法。 “很简单，把想吃的食材放到锅里烫，烫熟了沾上自己喜欢的蘸料就好。红汤是辣的，白汤是不辣的，你们自己选择。” 说完，张清清身体力行的开始演示起来。 她先给自己配了蘸料，然后夹起几块被自己尽力切薄的羊肉，她特意选择肥肉相间的肉，稍稍一烫，卷边就熟，吃在嘴里满口生香。 “嗯~好吃！” 张清清很喜欢火锅，虽然自己做的抵不上火锅店味道的一半，却也十分解馋。 明白了套路，大家也踊跃的尝试起来。 能吃辣的张小虎被这样新奇的吃法折服：“清清这个好，既不会怕食物凉掉，又能吃到很多东西。” “嘻嘻，是吧是吧，冬天和火锅是绝配！哎~如果还有猪脑、毛肚、鸭肠、鸭血就更好了。” 张清清兴奋的摇头晃脑、想入非非。 陆商羽虽也喜欢，可带着帷帽吃火锅实在不方便，别人吃下三两口，他才能吃到一口。 “陆公子，你要不就把帷帽摘了吧，大家都是自己人，没事的。” 陆商羽向后一缩，本能的抗拒起来，手上的碗筷都不动了。 “商羽，没事的，相信大家。” 陆商羽看着唐逸飞，眼中的犹豫可想而知。 “陆公子，相处这么久了，也让我们看看你的样子嘛。” “是啊，大哥哥，姐姐说你是个很漂亮的人。” 众人的游说让陆商羽心中游移，他除了在药王谷几乎不会摘下自己的帷帽，上次因为事出从急才让张清清看到自己的样子。 现在他还是没有勇气。 “算啦算啦，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，来！你顾不上我帮你夹。” “来，我也帮你。” “还有我。” 大家把自己从锅里打捞出的好食材纷纷夹入陆商羽的碗中。 陆商羽十分感动，这种感动和他在药王谷时感受到的一样。 陆商羽终于提起勇气，摘下了头上的帷帽。 银色发丝顺着帽檐滑落下来，眉梢眼角尽是紧张与害怕。 众人看着眼前的陆商羽有些发呆。 “哇，大哥哥，你真的和姐姐说的一样像神仙。” “是吧是吧，我就说他很好看吧。” “陆公子，我还以为你的脸上是有胎记呢，这样的长相有什么不敢给人看的，多好看啊。” 众人七嘴八舌，却发自真心的赞美。 唐逸飞欣慰的看着陆商羽说：“看吧，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。” 陆商羽清澈的瞳孔有些发红，端碗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。 “好啦好啦，都吃都吃，吃完了，我们还要去放炮仗呢，我可买了好多挂，你们男生可要负责放完它。” “好好好！我来放我来放！”豆豆迫不及待的挥手。 “不行，你还小跑不及时会炸伤的。” “不嘛不嘛！” “你不听话，待会可没有压岁钱哦！” 听到压岁钱，豆豆嘟囔着小嘴哼了一声，十分不服气。 众人的嬉嬉笑笑，终于让陆商羽宽了心，他不在客气，加入了与众人抢夺肉丸的行列。 “哎！大哥哥，这个是我的。” “陆公子不要欺负小孩子。” “眼明手快，先到先得！哎！唐逸飞你干什么！” “豆豆，你吃。” “谢谢！” “唐逸飞你这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家伙！” “哈哈哈哈。” 钱家的宴席还没有结束，屋外已经开始响彻此起彼伏的鞭炮声。 张清清看着窗外，只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五光十色的烟花。 不过那又也没关系，这样热热闹闹、亲亲热热的一家人，才是她现在最美的风景。